青桔（一）
summary：橘子很好吃
伪年龄差，全昭妍大叶舒华九岁
小长文，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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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下起瓢泼大雨，如注的雨水凶恶地砸在漆黑的伞面上，卸了力，汇成一股从伞边一跃而下，溅落地面的叫喊嘈杂得令人心烦。叶舒华拢了拢长发，拖着行李箱和这座城市做最后的告别。二十二岁的叶舒华拿到了B国知名大学的offer，与其说是出国深造，倒不如说是去避世，换个环境也就能将纷扰的记忆剔出脑海，暂得宁静。
背井离乡的倦意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彻底袭来，A城，这个承载她青春回忆的地方也渐渐成为地上的某个小点消失不见，叶舒华闭上眼想小憩一会儿，大脑却似是挽留式地不断闪现A城的回忆，A城，A城，为什么急着离开呢……
叶舒华因父母工作变动搬来A城，那时她刚满7岁，任凭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都会有些不适，何况是孩童年纪的叶舒华。这里没有她熟识的玩伴，班上的同学大多都是A城人，课间操着方言聊天或是说起A城奇闻逸事时叶舒华根本插不上嘴，内向的她努力去听，试图融入这个新集体，声音却总是淹没在其他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久而久之，叶舒华也就懒得再适应，不上学的日子便待在家里，看电影或者漫画，自得其乐。
彼时叶舒华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错，周末还有父母陪伴出游，倒是比寻常人家幸福和睦许多。她没想到自己的缘分原不在同龄人身上，而在比她大九岁的全昭妍身上。叶舒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全昭妍时，是全昭妍主动过来拜访的。
剪了齐肩短发的全昭妍利落干练，挽起校服袖子的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着少年人难得一见的沉稳。七岁的叶舒华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半天，终于在自己看过的一本校园偶像言情小说里找到了与全昭妍相匹配的身份——“校霸”。这个姐姐看上去蛮凶的，应该是很厉害的校园风云人物。叶舒华躲在门后偷偷看她，脑补出全昭妍操着木棍带领一众小弟大杀四方的场景，相比书中描写，全昭妍看上去就瘦弱了些，过分细的小腿显得她有点营养不良，叶舒华默默在心里做上批注——校霸姐姐的身体素质还需加强。再一看，“校霸姐姐”挽起的袖子下拎着的也不是书里写的灯管木棍，倒是两袋黄澄澄的橘子。叶父叶母忙叫叶舒华出来喊人，交谈间全昭妍有礼有节，不像整天只会打架的校霸，倒更像是学霸。叶舒华缩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全昭妍住在隔壁，是来拜访新邻居的，这种事本该由父母代劳，但全昭妍的父母忙于工作，只能由上高中的全昭妍买了水果来拜访。叶父叶母倒是很喜欢她少年老成的样子，执意留她下来吃晚饭，还请她日后多来走动，闲暇时指点指点叶舒华的功课。突然被点名的叶舒华瑟缩了一下，小说里被“校霸”指点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叶舒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听到自己望而生畏的对象肯定的应答，“一定。”完了，小说照进生活，七岁的叶舒华欲哭无泪。
时间一长，全昭妍来家里吃饭的次数也变多了，先是叶父叶母强求着她来，再是一个月来一次，到现在几乎每天放学都来吃晚饭。在叶父叶母零碎的交谈中，叶舒华慢慢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全昭妍的父母很忙，出差是常事，全昭妍的一日三餐便由保姆解决，大概是欺负她少不更事，保姆常做些冷饭冷菜糊弄过去，吃到不新鲜的菜也是常有的事，自己贪了大部分全昭妍的生活费，却在全昭妍父母面前装出一副辛苦的模样。全昭妍也不是好惹的，开始只觉得保姆阿姨做饭可能也就这个水准，她倒是不挑，对付着也能勉强填饱肚子，慢慢却发现自己日渐消瘦，保姆倒是日益丰腴。怀疑的心驱使着她请了一天病假，偷偷跟踪保姆，发现在她上学不在家的日子，保姆将好饭好菜都做给自己的孩子，又在她放学回家前偷偷恢复原状。全昭妍怒火中烧，不多时又沉静下来，自己的父母全身心投入工作，这点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几次拨通电话抱怨菜不好吃，对面却只会给她一笔钱让她自行解决，匆匆挂断电话继续工作。全昭妍偷偷请人在家装了监控，一手将监控视频打包给家政公司勒令辞退保姆，也断了保姆未来的职业生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这件事之后，业内也没有其他保姆愿意上门服务，她倒也无所谓，叫些外卖应付着生活。直到叶舒华的父母几次去她家回礼发现她总是一个人对付着过，她这才有了一个能吃上热饭的地方，有了一个现实意义的“家”。
全昭妍的生活费不菲，出于感谢，常常买些礼品带来，也不忘给叶舒华挑选节日礼物。叶父叶母真心欣赏这个孩子，几乎是把全昭妍看作第二个女儿养。与叶舒华的判断相悖，全昭妍真是个学霸，高中毕业后顺利考上知名大学，再到后来事业有成，成为和她父母一样的工作狂，一家子的事业心一脉相承。
相伴数年，叶舒华十七岁，全昭妍二十六岁。
工作繁忙的全昭妍依旧保持一周一次的拜访频率，固定在周六下午辅导叶舒华的英文。全昭妍爱吃橘子，叶舒华总在课间变出两个橘子让她选。一次失误，挑了个青桔，叶舒华将橘子放在掌心，一橙一青，一成熟一青涩，让全昭妍先选。
全昭妍的眼神扫过那枚橙黄的橘子又快速收回，有些迟疑地拿走了那枚青桔。叶舒华猜到姐姐是在让她，故意让姐姐尝尝那枚青桔甜不甜。全昭妍慢条斯理地拨开橘子皮，青桔皮薄倒是好剥，淡黄半透的果肉上明晃晃地写着酸涩的字眼。捱不住叶舒华期待的眼神，全昭妍捏了一瓣塞进口中。酸涩的汁水几乎刹那就统治了她的味蕾，久经世事的她此刻也难管理被酸到扭曲的表情。叶舒华没心没肺地笑她，她几乎是生咽下那瓣橘子，正要开口，却被叶舒华塞进另一瓣橘子，甘甜的味道稍稍安抚了她的味觉，全昭妍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叶舒华笑着换过她手里的青桔，道“昭妍姐你不懂青桔的魅力。”
全昭妍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没好气地回道，“我反正不爱吃酸的。”
“有酸才有甜，酸涩过后的回甘才是最值得细细品味的。”
“叶舒华你吃个橘子怎么也这么多人生感悟，不会是在故意拖延课间休息时间吧。”
小心思被发现的叶舒华吐了吐舌，认命似的又捧起了英文课本，摇头晃脑地读起来。
十七岁的叶舒华出落地愈发清丽，冷白的皮肤与独有的气质让她在人堆里格外惹眼，情书也是大把地塞进她的书包课桌。叶舒华心情好时就抽几封看看，大多千篇一律，也不知是从哪本小说里抄来那么多矫情的词句，信里总写“在xx时看到你，第一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作为从小博览偶像剧与言情小说的资深少女，叶舒华对这些并不感冒，她的小鹿和她本人一样懒得运动。
直到某天，她收到一封很特别的情书，字迹隽秀整洁，信纸有淡淡的香味。说是情书，其实对方并没有明确表达想要和她交往的意图，甚至连名也没署，只是真挚地叙述了自己从初遇叶舒华到发现自己喜欢叶舒华的过程，含蓄地感谢叶舒华成为她高中生活里难得的美好回忆。叶舒华有些惊讶，写信人明确写了自己也是女生，以幽默的口吻感谢叶舒华让她发现了更加完整真实的自己。
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
A城总体而言是个比较开放包容的城市，这一点在叶舒华高中的同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同于叶舒华专精言情小说，她的同桌几乎什么类型的小说都看，在得知她收了女生写的情书后甚至送了两本百合小说给她。叶舒华不以为意，坚信自己依然是坚定的bg言情党，绝不能因为一封情书改变阵营，两本小说也就落在储物间生了灰。
周六全昭妍如约而至，早早等在门口的叶舒华看到她平时步步生风，霸气外露的事业女强人昭妍姐，此刻小鸟依人般窝在一个高瘦男人的怀里。全昭妍简单拥抱男人做了告别，嘱咐他路上小心，随即转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舒华，小孩难得冷脸，像是有人欠了她八百万没还，全昭妍心里发笑，快步向前捏了捏叶舒华的脸。
“谁惹你了，气成这样”
叶舒华没说话，忙拉着她回家，临进门前回头一瞥，这个男的居然还倚在车前目送全昭妍离开，今天大概是这个男人送她过来的，现在还不走，真是有够深情的。叶舒华愤愤地剜了他一眼，搂紧了全昭妍的手似在宣示主权。
“昭妍姐，那个人是谁啊？现在都不走。”小孩的语气带了一丝幽怨。
全昭妍回头，对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男人倒也是马上驱车就走。
原来喜欢听话的类型。
“男朋友。”
“哦，你谈恋爱了。”
今天的叶舒华格外好玩，全昭妍难得看到叶舒华郁闷的表情，故意问，“羡慕？”
“才不羡慕！昭妍姐你眼光有待提高！”
“叶舒华，你在吃醋啊？”全昭妍掰过叶舒华的脸，想看看小孩此刻是什么表情，却被叶舒华一把把手拍掉，“谁吃醋啊，我要开始学英文了。”
叶舒华慌乱地拿英文课本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一副正在学习请勿打扰的模样。全昭妍抿嘴偷笑，心想小孩也许是怕自己谈恋爱会冷落她吧，第一次见叶舒华这样，还蛮可爱的。课后叶舒华想留全昭妍吃完点心再走，正欲开口，却被全昭妍抢先一步。
“舒华，姐姐就算是在恋爱，也绝对不会冷落你的。别生气。”
全昭妍拉着叶舒华的手，一脸真诚，叶舒华很是受用，莫名的火气消了大半，起了攀比的心思，“那昭妍姐，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全昭妍觉得自己猜对了小孩的心思，哄着她给她安全感，“你重要，舒华最重要。”
“但是……你……从来没那样抱过我，像今天下午一样。”
话一出口，叶舒华就觉得有些变味儿了，她哪来这些争风吃醋的矫情。正欲岔开话题，全昭妍倒是主动贴过来，揽过她的腰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全昭妍将下巴抵在她肩上，独属于全昭妍的味道与她的发丝交缠。那是全昭妍喜欢的橘子香，混着她爱用的花香，空气一下子变得甜腻起来，好在全昭妍简单抱了一下就松手，不留给叶舒华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下满意了吧”
“勉强吧。”
看着舒华努力克制的笑意，全昭妍暗道小孩还是蛮好哄的。
一入夜，种种记忆开始回溯，那莫名之火又烧了起来，全昭妍和那个男人亲密的举动老在叶舒华的脑海里闪现，叶舒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是说工作很忙吗？不是说唯一的恋人就是事业吗？怎么还有空谈恋爱。旋即又想起全昭妍临走前的拥抱，脸上有些发烫，姐姐果然还是喜欢她多一些……
翌日，叶舒华吐槽式地告诉她的神奇同桌自己的邻居姐姐突然谈恋爱了云云。邻居姐姐是全昭妍的代称，也是叶舒华闲聊时的常客，同桌对她并不陌生。
“叶舒华，人家谈个恋爱而已，你的反应好奇怪”
“？哪里奇怪？”
“听到朋友恋爱，基本都是打趣祝福吧，你这个反应，很像……”
“像什么？”
同桌托腮看她，幽幽地冒出一句，“像求偶不得丧心病狂吃醋。”
叶舒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同桌不愧是淫浸同人文圈子多年的老手，又补上一句，“你占有欲还蛮强的哈。应该是那种很受读者欢迎的情敌女二。”
“老娘必须是女一，不是，小说看多了吧你，懒得和你讲了。”
回家后，神使鬼差一般叶舒华拉开了储物间的门，找出了同桌送的百合小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对付同桌的最好方式是深入敌营——从这本百合小说开始。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叶舒华心安理得地翻看起来。小说比较古早，情节简单，也就是清纯乖学生妹妹爱上校霸姐姐的故事，对手戏倒是写的很有张力，看到主角接吻的那段叶舒华不禁有些脸红，胡乱合上小说塞进床底准备就寝。
大概是小说冲击力太强，叶舒华做梦了。梦里她变成那个清纯乖巧的妹妹，闭着眼等待校霸姐姐的亲吻，虽是做梦，体验感却一点不差，湿漉的唇瓣相贴，对方有技巧地引导她慢慢加深这个吻，意乱情迷间她缓缓睁眼，对上一双相当熟悉的狐狸眼。
靠！怎么会是全昭妍！
梦里的叶舒华同样错愕，猛地推开面前的校霸，对面的少女一愣，二人空出的距离让叶舒华看的更加清晰。齐肩短发，黑色耳钉，校服套装，挽起的校服袖子，还有那张脸……这分明就是高中的全昭妍！
叶舒华一下子惊醒，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自己怎么会梦见昭妍姐，还和昭妍姐做那种事，不对，一定是看了小说的关系，全昭妍又是见的比较多的人，才会不自觉代入她的脸，那根本不是全昭妍，梦而已，都是假的。
然而叶舒华的自我劝慰在第三天成了笑话，她又梦到全昭妍了。这次与小说无关，不是什么校霸不良，是真切贴合现实的全昭妍。梦里她的昭妍姐从背后抱她，吻她的发，吻她的耳后，在她耳边轻轻喊她的名字，小说里也没有这样的情节。叶舒华醒来时梦里的具体情节全都忘光了，唯独全昭妍一遍又一遍的轻吻像刻在她脑子里一般循环播放，怎么也删不掉。
第四天，第五天，全昭妍在梦里倒是忘了工作，来的比现实勤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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